离魂杳杳

不许人间见白头

真的很喜欢他俩~

周荃:

一篇看完大明宫词的同人 啊李隆基实在是太可爱啦 和正史没有关系哦全是作者的脑洞ww

壹.
午后的蝉伏在草丛中叫唤不停,风裹挟着热浪钻入室内,光影浮动,她平静地躺在昏暗的床帘后,柔软的棉被搭在身上,隐约可瞧见一截纤细的手腕。

屏退了太监和宫女后,我木然地倚在床头,胀满疲惫的空气正逐渐腐蚀着我的五脏六腑。我盯着她看了许久,不禁探出手来,从她的眉骨开始向下抚摸,眼睑、鼻梁、人中、下颌,好像翻过了一座座高耸的山峰,又跌入了一道道幽深的谷底。

指腹滑过的地方是僵硬的,还带有酷暑以外的冰凉,像件不动声色的美丽瓷器,端庄而无趣。

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坠去,跌进了比她的眼眶更深更远的峡谷,巴掌大的雪片往四面八方向我袭来,恶狠狠地撕扯着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。

“来人,来人啊!”

我慌乱地起身,腰间的环佩激起一阵清脆的声响,窗外的蝉突然不叫了,时间仿佛凝结一般停滞在了这个房间。我猛地回头望去,卧榻之上的陡然成了姑母,她们都有弯弯的眉眼和线条流畅的鼻梁,笑起来时嘴唇向上翘着,像洛阳城开不败的牡丹花。姑母还是年轻时的样子,乌发蓬松,眼神明亮,轻轻地唤我“隆基”。

“姑母。”我踉跄着跪倒在她身前,小心翼翼地将头枕在她的膝上,鼻息间仍是那股熟悉的清香,伴着多年前弥漫在太平府每个早晨那香甜的雾气。我缓缓地合上眼,舒适地蜷缩起来,仿佛变回了襁褓中安全的婴儿。

突然间一滴灼热的液体流过我的脸颊,我惊异地抬眼望去,姑母的眉头蹙起,眼中含着长安城化不开的夜色。“您怎么哭了呢,”我抬起手来想替她拭去两颊上的眼泪,她却顺势握住了我的右手,恳切道:“隆基啊,你要成为这世间最贤明的君主。”

二十五年前,我同她最后一次演皮影戏时她也说了这句话,而后留给我的便是冰凉的三尺白绫和漫无边际的思念。

“您说过不会离开我的。” 我能清楚地看见她眼角横生的细纹和疯长的白发,她的身子佝偻着,静止不动,像一尊巨大的佛像。她老了,就发生在她哭泣的这一刻。

我的视线又回到了武惠妃的身上,她无助地躺在那里,带着和姑母近乎完全相同的面容,仿佛是我第二次面对她的死亡。空气渐渐稀薄,我伏在武惠妃的身体上艰难地喘息着,终于,我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,爱如此简单,轻易就击垮了我。

将将迈进殿内的太监和宫女手足无措地怔在原地,惊异地注视着他们的帝王肩头起起伏伏的曲线。


贰.
我再次同她相逢时已过知命,阳春三月,她的面容掩在影影绰绰的光斑里,只余一双杏眼顾盼流连。那年她刚满十八,初为人妇,身上还留有少女的娇憨和拘谨。就像我幼时初见她那样,我采下一朵牡丹别在她的发间,自此,晦暗阴沉的大明宫便被她眼中的星火逐一点亮。

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。

每当午后醒来,看到臂弯里那张熟悉的脸庞时,我总会没来由地想起姑母自缢前的那滴眼泪,以及她坎坷痛苦的一生,而命运加持在她身上所有的不公和磨难,都是我自责的源头所在。

怀中的少女动了动身子,皱着眉发出两声轻吟,我伸出手来——像三年前那样——从她的眉骨开始,抚过眼睑,继而是鼻梁、人中、下颌,只是这次指腹下的皮肤光洁饱满,充盈着温度。她悠悠地醒转过来,睡眼惺忪地唤道“陛下”。

“睡吧,”我迅速将手抽离,“今后我会保护你的。”

这样的承诺我从未兑现过。四十年前,“保护太平公主”这一信念如同一柄利剑日日高悬于我的头顶,我发誓会为她出生入死、赴汤蹈火,到头来我却没能留住她。四十年后,我满怀愧疚地对着娇美的杨玉环说出这句纠缠我半生的魔咒后,她也离我而去。

这是我第三次直面她的死亡。

她手握白绫,眼中的星火一点点熄灭了,化成灰烬,像是长生殿前枯萎的落叶,她悲戚地质问我,拿出我时常同她讲的长相守来指责我,甚至怀着某种隐晦而罪恶的期盼。我缓缓地起身离去,门外的朝臣跪伏在地,殷切地高呼“圣上英明”,里屋传来的哭声沿着我的脊椎扎进脑中,只是那一阵又一阵的山呼万岁令我再也听不到她的哭泣了。

我还不能死,我暗忖,我要一直活着,等待下一次重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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